恒丰被重组,银行雷何时能休?

    2019-08-15 09:21:51    来源:领遇APP
    关键字:恒丰银行


    【作者简介】邢兆鹏,北京大学经济学硕士,现任澳新银行中国市场经济学家,负责中国宏观经济和金融市场研究工作,五次获得上海金融业改革发展优秀成果奖。曾任职于中国国家统计局及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

    8月8日,恒丰银行重组方案正式获批。此前,在6月9日,银保监会便发布消息称,山东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恒丰银行综合整改。

    据其他媒体报道,在有关部门的协调下,中央汇金投资有限公司将战略入股恒丰银行。此前,锦州银行也对外表示将引入工行等机构的投资。这显示,越来越多的大型金融机构将以战略投资者的身分介入中小银行风险处置。

    引入大型金融机构投资的优点在于,战略投资者有能力吸收风险,不会导致市场对信用风险大幅调整定价。引入国有大型金融机构作为战略投资者入股,对业务连续性影响较小,有助于提振市场信心,维护金融体系基本稳定。

    到2020年底,类似的个体风险还将不断被引爆,但引发系统性风险概率很低。原因一是风险集中于经济大幅减速的地区和过去激进扩张的小型商业银行,传导路径较为容易被阻断;二是国有金融体制在风险控制方面具有一定优势。

    笔者预计未来央行将侧重市场化手段来处置风险。下一步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改革可以关注两条主线:一是高风险银行加快兼并重组,二是以 “两轨并一轨”为突破口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货币政策将保持松紧适度,为相关改革创造良好的市场条件。


    当前中小银行风险特征

    由于监管机构对区域性银行跨区经营实施严格控制,多数中小银行从股东到客户均呈现区域化特征,主要业务以本地为主。因此,中小银行风险往往也呈现区域化特征。

    首先,中小银行风险与所在地经济形势密切相关。经济欠发达地区,或者当地经济过于依赖特定行业,银行的资产质量容易受所处地区经济波动影响。例如中诚信对铜陵农商行的评级报告明确指出,铜陵作为传统工业城市,该行的信贷投向与当地主导产业高度相关。随着区域经济下行、“去产能”及环保政策的实施,当地主导产业面临较大压力的同时,该行贷款质量也持续下降。

    其次,中小银行风险容易与所在地政府债务捆绑。由于政商关系密切,中小银行是支持地方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也是政府举债的主要对象。从而导致银行贷款集中度过高。这 既加重了政府的偿债压力,也加剧了银行的经营风险。

    最后,中小银行风险也容易受到股东行为影响。银保监会二季度对农商行排查整治发现,少数机构股东通过隐性关联谋求控制主导经营,越权干预机构经营,服务自身利益,将银行当作提款机。一旦股东陷入经营困难,就会拖累中小银行。 



    表:包商银行和锦州银行信用风险处置方式对比。来源:澳新银行研究部。

    风险处置对比:行政和市场手段

    传统上,央行救助问题金融机构依赖行政手段,典型的工具是信用再贷款。由于无抵押物,央行资产负债表事实上积累了大量难以回收的不良再贷款。

    典型的例子是1998年央行提供40亿元再贷款救助海南发展银行,在其被关闭后,至今无法清收。

    2004-2006年四大行股改过程中,信用再贷款余额一度占到央行总资产的18%,目前仍有数千亿元停息挂账。从央行的角度,显然不希望再背新包袱。因此5月24日央行通过行政命令接管包商银行的同时,随即剥离出存款保险基金独立运作,处置风险。但总体上处置包商银行依然是行政手段主导。

    对锦州银行的处置,监管机构则采取了市场化手段主导的方式,通过引入战略投资者方式化解。与包商银行相比,锦州银行境外上市的特点在增加了风险处置难度的同时,也提供了市场化手段的发挥空间。

    相较于存款保险基金介入,引入战略投资者的优势在于:

    ·使用市场资金,保持问题银行的财务灵活性。而存款保险基金使用公共资金,受到资金使用方式、目的等多种限制。


    ·维持业务连续性,最大限度保障各方利益。包商事件中,存款保险基金从保护债权人利益的角度,对包商银行的约2000亿元对公负债和个人储蓄进行收购承接,部分大额债权人并没有得到全额偿付。而对锦州银行的入股,并没有打断其业务连续性,所有债权人主张都将得到保障。目前看只有部分股东折价转让股份产生损失。

    ·灵活的市场化退出方式。预计包商银行接管结束时,存款保险基金将发起一家新银行,收购承接包商银行业务,再考虑具体退出方式。而三家AMC的退出方式则灵活的多。可以在二级市场转让股份,或由上市公司回购。考虑到四大资产管理公司中,只有信达尚未持有境内银行牌照,不排除未来由信达单独控股的可能性。

    当然引进战略投资者的方式也存在一定限制。主要是2018年生效的《商业银行股权管理暂行办法》规定:商业银行持股超过5%的股东,参股的银行不得超过2家,控股的银行仅限一家。由于四大AMC中,长城、东方和华融均已各自控股一家境内商业银行,未来救助高风险机构可能更多通过兼并方式。此外,工行的股权投资按规定需要以250%权重计算风险资产,将带来较高的资本压力。预计未来监管层将会就这些问题进行相应的政策调整。

    信用风险事件直接的影响体现在银行间货币市场。从同业存单发行来看,两次事件后同业存单一级市场发行利率表现不一。包商事件后,全市场均受到波及,而锦州银行到目前为止风险仍集中于其个体。我们认为此次锦州银行事件将不会引发市场动荡,主要风险由锦州银行投资者吸收。

    对风险个体而言,不同于包商银行被接管后获得国家信用,存单发行未受影响,锦州银行近期同业存单发行利率明显上扬。6月3日和4日,包商银行分别发行同业存单10亿元6个月和2亿元3个月,发行利率分别为3.25%和3.15%,高于同期限Shibor 30和25 bps。而锦州银行在工行等投资者公告后于陆续发行的30多亿3个月同业存单,票面利率接近5%,高于同期限Shibor 230多个 bps。

    图1:包商银行被接管后四周内同业存单发行利差(AA及以下 vs AA以上)。来源:Wind,澳新银行研究部。



    图2:锦州银行事件发酵后两周内同业存单发行利差(AA及以下 vs AA以上)。来源:Wind,澳新银行研究部。


    整体市场方面,锦州银行事件并未对同业存单一级市场产生较大影响。但从平均发行利率看,无论3个月还是1年期,AA及以下评级相对于AA以上评级同业存单利差均表现平稳。仅在工行等相关战略投资者公告前出现明显上行,之后也很快回落。而在包商事件发生后,由于很多银行同业风控尚未将高风险发行人加入黑名单,发行利差直到一周后才出现明显跳升(图1和图2)。

    此外,锦州银行事件发生时,高低评级同业存单之间的利差水平已经充分反映市场对信用风险的调整。当前3个月和1年期高低评级同业存单平均利差分别为80和90 bps,相较于包商银行事件发生时的15和25 bps,发行利率已经充分反映主体信用差异。我们预计市场将不会因锦州银行事件而大幅调整低评级金融机构的风险溢价水平。

    7月底评级机构对11家农商行下调评级,笔者认为这属于年度例行调整,与锦州银行事件无关。境内评级机构一般在7月份集中调整中小银行评级,2018年7月也有8家中小行评级被集中下调,对市场影响很小。

    风险是否会继续扩散

    当前处于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攻坚战的第二年,在金融去杠杆的过程中,类似包商或锦州银行的个体风险可能还将不断被引爆,但引发系统性风险概率很低。

    原因一是如前所述,中小银行风险呈现区域化特点,与地方政府债务和股东经营风险共振,风险容易识别,传导路径也容易被阻断。从现有的高风险机构分布和特征看,风险发生的地区往往出现经济增长大幅减速;风险发生的机构往往是过去激进扩张的小型商业银行。此外,高风险机构的股东往往债务已经违约或者存在违约风险。包商事件后,商业银行已经普遍加强了风控,提高了抵押品要求,在货币市场交易对手选择上趋于谨慎,有效限制了风险的传导。

    二是国有金融体制在风险控制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可以成为市场化风险处置手段的有力补充。包商和锦州银行事件中,建行和工行都发挥了重要作用。目前,六家国有大型商业银行经营稳健,总资产占银行业总资产接近二分之一,应对风险的能力较强。

    下一步政策判断

    笔者预计未来央行将更多利用市场化手段来处置风险。一方面,市场化手段有利于维护金融稳定,增强市场信心,平稳有序推动高风险金融机构处置。另一方面,存款保险公司成立不久,存款保险基金余额据报道仅有800多亿元。在国家尚未明确通过何种途径补充存款保险基金缺口时,现有余额不足以同时处置两家商业银行风险。因此,未来央行将更加侧重市场化手段化解风险,并积极借助国有大型金融机构的帮助。

    下一步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改革可以关注两条主线,一是高风险银行加快兼并重组,二是以 “两轨并一轨”为突破口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高风险银行集中的区域,将有希望启动跨机构兼并重组。事实上,国内银行业兼并重组案例很多,如晋商银行、大连银行等均是近年来通过兼并重组处置不良资产的典范。这一进程下一步有望加速。另外,监管机构已多次强调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下半年有望改革贷款基础利率(LPR)发布机制,鼓励LPR 替代基准贷款利率,进一步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

    货币政策将保持松紧适度,为相关改革举措创造良好的市场条件。防范金融风险的前提下,年内货币政策难以全面宽松;而推进金融供给侧改革又需要适宜的货币金融环境。因此,下半年货币政策仍将以定向宽松为主,精准发力,通过公开市场操作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


    附表: 2018年报延迟发布的中小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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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小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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